第11章 云昭阳与悦宁公主于楚都郡主府前的交锋

    云昭阳站在台阶上，早就看到了缓缓驶来的华丽马车，不过一时猜不出来人身份，毕竟天子脚下，有钱有权的太多了，一辆华丽的马车又能说明什么呢？但是来人一出声，她便认出来了。

    不只是她，卫夫人也认出来了，脸上闪过一抹喜意。

    车帘被一双素白的手掀起，马车之中的人渐渐显现出来，少女发髻，头上只斜斜插着一支玉簪，再无其他点缀，眉目娇俏，但表情却矜持自守。

    早有青衣太监快步行至马车旁跪伏在地，而那少女则在侍女的搀扶下踏着太监的背走了下来。

    云昭阳看着她踩着太监的背下马车，没来由的觉得厌恶。嘴角一扯，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卫夫人转身迎了上去，恭敬的行了一礼，“见过悦宁公主。”

    悦宁公主亲手搀扶起卫夫人，却一直没有说话，也没有理会早就跪了满地的人群，眼神轻飘飘地转了一圈，最后落在了云昭阳身上。

    云昭阳心里暗道：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，杀人于无形的眼神，想必是学自楚帝吧？可惜段位和楚帝比，还是差得远。这时感觉衣袖被慧姗轻轻一扯，云昭阳亦步下台阶，福身道：“昭阳见过悦宁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昭阳郡主，本宫一直在相国寺为父皇祈福，今日才回楚都。一路舟车拉顿，实在疲惫不堪。纵然疲乏，却依旧在你府前出现，你可知为何？”悦宁公主年岁不过十五，声音犹带几分稚嫩，然而通身气势，俱是皇家威严。

    悦宁和太子及麒王皆为皇后所出，和麒王关系极好，向来厌恶云昭阳，不过她自恃嫡公主身份，不屑与孤女背景的野丫头为难。而云昭阳讨好麒王，也不敢得罪麒王宠爱的妹妹，双方倒没起过什么冲突。

    云昭阳扬眉一笑，正对上悦宁公主冷淡的眼神，“悦宁公主不顾舟车劳顿前来，想必是听说了这里有人侮辱南楚功臣，辱骂功臣之后，来为昭阳做主的吧？”

    卫夫人等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，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还看不懂别人脸色的人？

    悦宁公主扫了蓬头垢面的卫若雅一眼，眉头轻蹙，“卫家平定西番之乱，为父皇分忧，也保护了我南楚疆土，的确是功臣。卫二小姐乃平西将军之女，却被你逼迫在此擦门。云昭阳，你倒是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自己是侮辱功臣，辱骂功臣之后。”话到最后，音量渐提，带着一丝愤怒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，云昭阳简直想鼓掌，看看人家金枝玉叶给人扣帽子多自然、多顺手啊，好一招乾坤大挪移啊，比起现代那些只知道满嘴生殖器的键盘侠们高杆多了。

    云昭阳故作惊讶，“原来擦门就是侮辱功臣之后吗？我记得卫夫人祖上还有先人曾让惠帝擦门呢。”说着眼神一转，对慧姗道：“有这事吗？还是我记错了？”

    慧姗先恭敬地向悦宁公主一礼，方清脆答道：“回郡主，确有此事。惠帝十四年，因江南河堤修建之事，沈相殚精竭虑，翻阅古书，又多番试验，证实惠帝派人修建的河堤乃豆腐工程，挡不住江南水患。但因修建河堤之人乃惠帝亲政后自行提拔的年轻官员，惠帝认为沈相所为乃轻视其选拔官员的眼光，不但不采纳谏言，还连续半月派身侧太监至沈府门前申斥。沈相大觉受辱，便辞官闭门。同年七月，江南水患，河堤崩溃，数百万江南百姓受灾。证实沈相所言不虚，惠帝后悔不已，亲至沈府向沈相道歉，请他督造江南河堤。沈相应允，唯一的要求便是，来沈府门前申斥的太监唾沫飞溅，致沈府大门被玷污，请惠帝派人将大门上的唾沫印子清理干净。惠帝哈哈一笑，并没有唤下人，而是亲自擦去了大门上的污秽。沈相感念君心，深为震动。此事也是我南楚历史上的一段君臣美谈。”

    慧姗的话点到即止，云昭阳则顺势看向脸色紫胀的卫夫人，“当初惠帝知人善任、礼贤下士，沈相兢兢业业、恪守臣道，君臣同心，才解决了困扰江南百姓数百年的难题。开创了我南楚盛世。噢……我记得，沈相还是卫夫人的太祖父吧。”

    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悦宁公主，云昭阳和她丫鬟一唱一和，这些话听在悦宁公主耳里，不吝于当众打她的脸。

    偏偏云昭阳还是个不识趣的，打了人家脸，还想要问问人家脸疼不疼。云昭阳看着悦宁公主无辜一笑，步步紧逼，“悦宁公主，您说，擦门算是侮辱功臣之后吗？”

    人帝王之尊都擦门了，那让一个卫家小姐擦门又算哪门子侮辱呢？平西将军的嫡女，能有惠帝高贵？

    云昭阳目光定在悦宁公主身上，一步不让。眉眼带着笑意，却无一丝轻狂，这般模样落在悦宁公主眼里，终于让悦宁公主正视了几分，她隐隐感觉到，云昭阳似乎与以往有了不同。她不敢回答云昭阳的问题，只能避而问道：“昭阳郡主，你这般作为，就不怕惹我麒皇兄不快吗？”

    “咦？公主不知，昭阳与麒王已无婚约了吗？”云昭阳懒懒回道。

    这事悦宁公主自然是知道的，不过她如何都不能相信，一个一心倾慕皇兄多年的女子会真的突然视皇兄如敝屣。她是女子，亦知女儿家的心事。在见到云昭阳之前，本以为不过是云昭阳的欲擒故纵，换种手段得皇兄青睐罢了。

    见围观百姓愈加多了起来，悦宁公主心下不快，这些平民也太没规矩了。当下皱眉对云昭阳道：“今日之事便算了吧，你和卫夫人卫小姐都是皇宫常客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无谓闹得太过。”

    “有道理。”云昭阳从善如流点头，但是在悦宁公主不欲纠缠正待转身时，云昭阳缓缓接道：“待卫二小姐将门擦干净，便请卫夫人带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悦宁公主霍然转身，目光炯炯看着云昭阳。

    那褪去了淡漠褪去了高傲，唯剩下怒火的眼神，让云昭阳心下冷笑，就算你城府再深，也只有十五岁，装逼的功力还不到家。无视她的眼神，晃了晃手中的白纸黑字，淡淡道：“悦宁公主，这是卫二小姐亲手所写，公主也不想让卫二小姐成为言而无信之人吧？”

    卫夫人此刻再也按捺不住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吼道：“云昭阳，你已经将我大女儿害成了妾，难道还想让我二女儿嫁不出去吗？”

    女子的妇容妇德那么重要，但是现下已经有数百百姓看到了卫若雅蓬头垢面的模样，再把这门擦完，那卫若雅的名声就更难听了，哪还有高门之子愿意求娶呢？

    “卫夫人，这是报应，你们卫家将卫若珍送进了麒王府邸，又让麒王当众悔婚于我时，可有想过我的名声？可想过我还是否嫁得出去？”云昭阳将卫夫人的急迫神色看在眼里，心下却只觉快意。“今日我派去卫府的下人都是头破血流回来的，卫夫人，若是你们管教好了令爱，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状了，你说呢？”

    说完，她转头给愤怒的悦宁公主递了个台阶，“公主殿下，您刚回楚都，满脸倦容，何不先行回宫休息呢？”

    外围百姓们虎视眈眈看着，而云昭阳早就搬出了惠帝擦门的例子，悦宁公主此时发作不是，不发作也不是。听了云昭阳的话，倒是平了气息。“郡主所言极是，母后想必也挂念本宫，本宫便先行一步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皆行礼恭送。

    那繁复精致的裙裾移到卫夫人面前，语气平淡含着一分森然，“卫夫人，此事便不要闹了，后面的日子还长，何苦此刻失了仪态。”

    悦宁公主冷冷抛下这么一句，便扶着侍女的手转身上了马车。精致的车帘掀起又放下，片刻后便驶离了，就像没有来过一般。

    京兆尹梁飞擦着额头的汗，望着云昭阳的目光简直带了几分惊恐，见云昭阳的目光扫过来，赶忙把头埋得更低。就连悦宁公主都碰了钉子，他哪里还敢掺和。

    见云昭阳如此厉害，郡主府的仆从们气势顿时高涨。云昭阳回身看见大门边站着的卫若雅眼神中都透着股绝望，道：“便请卫二小姐将门擦干净再离开吧，想必卫夫人也没有什么意见了。”

    悦宁公主走之前的话明显提点了卫夫人不用急于一时，卫夫人也很快平静了下来，她含恨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云昭阳身上，“卫家之人说话自然算话，郡主放心。”

    云昭阳耸耸肩，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见卫夫人都如此说，卫若雅绝望的闭上眼睛，果真转身将府门上的臭鸡蛋、烂菜叶一点点擦拭干净。

    慧姗等人在一旁看着，都只觉得——解气！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，尖细的声音响起，穿越人群，落在了众人耳里。

    “奉皇后娘娘旨意，宣卫二小姐入宫觐见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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