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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秦惜与乔泯之在相府的和离之夜

作者:九方千阙 返回目录


    一时之间,秦惜倒是没那么讨厌他了。

    她见过他为她一夜白头,如今,又一句话,将休书变成放妻书,也算是顾全了她的颜面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意见,有劳……相爷。”

    最后这两个字,她第一次叫,甚是生疏。

    帐外,乔泯之道:“既是和离,无需仓促离开,此时已近黄昏,且慢慢收拾,明早有马车在门外候着。”

    他也不知是在对萱草吩咐,还是跟秦惜说的。

    秦惜没吭声,萱草感激涕零地替自家姑娘谢过了。

    乔泯之打发了司琴,便也回去前面与永定公主拜堂去了。

    从始至终,两人毫无交集,形同陌路。

    远处,喜庆的鼓乐愈盛。

    “萱草,备水,我想沐浴。”秦惜忽然道。

    萱草赶紧道:“姑娘,您正病着,不能随便沐浴啊,万一着了凉,又要添重病情了。”

    秦惜笑笑,“没关系,你去弄些炭盆来,将屋里烧暖就好。今日新生,是喜事,该当沐浴更衣,洗去晦气。明天我们就走了,与这里的一切,一刀两断。”

    萱草见姑娘心如死灰这么久,今日和离,居然忽然有了心气儿,也跟着立刻精神起来,“好!奴婢这就去!”

    她去忙的空档,秦惜目光环视住了五年的这间屋子。

    屋里全是从前北雍皇宫里出来的好东西。

    那妆台,甚至还是她少女时用过的,是即便晟朝当今的皇后,也不曾拥有过的好东西。

    可是,她没一样看得上。

    若说好,乔泯之算是对她好的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吵架,都从来不打她,不骂她,不但给她正妻该有的一切,甚至还时常为她寻来这些故国流散民间的东西。

    甚至,还给她精心挑了个忠心可靠的婢女陪着。

    只是,这房里,没有半点他生活过的痕迹。

    夫妻五年,相看两相厌,除了每个月仅有的几次例行公事,其他全无交集。

    他们俩若说心意相通,那便只有在谈及每个月少得可怜的房事时,才会只需只言片语,便心意相通。

    而这相通的内容,也不过是互相嫌弃罢了。

    她嫌他像个变态。

    他嫌她像条死鱼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,唯一亲近过的日子,是她怀孕的头几个月。

    也曾小意温柔,依偎在一起,赏过荷花,看过星星,说过几句相互关心的体己话。

    可后来,孩子忽然没了,落下来的,是个刚刚成形的男胎。

    秦惜血崩,险险捡回一条命,身子也彻底垮了,更是心灰意冷,除了用药吊着命,便是终日昏睡,不想见任何人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乔泯之便鲜少来后院了。

    秦惜正想着,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,直到咳得精疲力尽。

    沐浴过后,萱草窸窸窣窣地小声儿收拾东西,秦惜喝过药,又在舌下压了参片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深,前院喜宴的喧嚣渐散了。

    秦惜体弱,一向浅眠,半宿被吵得睡不踏实。

    此时好不容易安生了,又突然一阵剧烈咳嗽。

    咳得太厉害,整个人身子都蜷成一团,随着胸腔,阵阵抽搐。

    身后,忽然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,覆在她背上。

    秦惜还在咳着呢,被吓得魂都差飞出去。

    回头,昏暗中这才发现,乔泯之居然躺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他迎娶公主的新婚之夜,跑到她床上来做什么?

    秦惜被这一吓,还来不及说话,只咳得更厉害,连口气都不给歇的。

    乔泯之没伺候过人,也不知该怎么帮她。

    他赶紧伸手帮她拍背,可劲儿又可能是大了,秦惜被拍得更咳得难受。

    她整个人蜷缩着伏在床上,痛苦极了,又想推开他。

    两人手忙脚乱。

    “姑娘,姑娘,水来了!”

    萱草听见声音,匆忙从外间端了温水进来。

    来不及掌灯,直接掀了帘子。

    刚好撞见乔泯之也在,好家伙,吓一跳。

    “大大大大……人?”

    这一阵咳嗽,总算被安抚过去。

    屋子里的灯被点亮。

    乔泯之还穿着喜服,一身的酒气,颈下的交领被随意扯开,显然之前是热得有些烦躁。

    他坐在桌边,喝了两杯凉茶,看着萱草服侍秦惜喝过水,又服侍她在纱帐后将被汗湿了的衣衫换了,从始至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,更不回避。

    瘦成这样,怕不是一掰就碎了。

    瘦成这样,那俩都没瘦……

    秦惜倒是不怕他看,却不想给他看,背过身去,在帐中给萱草丢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她现在还在跟乔泯之冷着呢,谁先说话算谁输。

    萱草没辙,只好上前,“大人,今晚是您与公主殿下的洞房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没说完,小心抬头间,就对上乔泯之带着醉意,却清冷如三九天冰棱的眸子。

    后面的话,就死都不敢说了。

    “出去。”乔泯之冷冷丢了两个字。

    萱草赶紧低着头出去了。

    大人虽然一向谈吐温和,举止文雅,从不打骂下人,可她曾亲眼见过他某日与姑娘吵架后暴怒,路过角门,一脚踢死了条半人高的护院大黑狗。

    难怪府里的狗,不管平日里多凶,见了大人,都夹着尾巴哼哼。

    这种事,萱草向来不敢跟姑娘讲,怕吓着她,跟大人的感情该更不好了。

    屋里,重新关了门,熄了灯。

    两重纱帐被掀开,乔泯之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秦惜依然不想跟他说话。

    一来,冷习惯了。

    二来,他们俩现在已经和离了,说什么?

    说新任相爷,半夜三更,你不该在这儿爬前妻的床,而是该去陪自己的新娘?

    他又不是不懂人理的畜生。

    他什么都懂,还偏要这么干,秦惜说几句话,也阻止不了。

    她以前就从来不过问他的事,现在和离了,更加不管。

    秦惜索性往里面挪了挪,给他腾地方。

    乔泯之躺下,与她挤了同一只枕头。

    他不在她房里住,以前偶尔若是来了,也是临时叫萱草准备,秦惜的床上,向来不备他的枕头。

    嫌碍事。

    于是,这会儿,就只能两人挤一个。

    秦惜嫌他身上的酒味儿,转身侧过身去,背对他。

    结果,身后伸过来一只手,又把她的被子拉过去一半。

    两人在被子里,蜷在一起。

    秦惜:……

    行吧。

    她身子弱,已经很疲惫了,只想早点睡过去,明早好有精神离府。

    可是,脑后近在咫尺的呼吸,却一声一声,越来越沉重。

    他要干什么,她太知道了。

    秦惜身子都紧了。

    乔泯之的手,从被子底下穿过她的腰。

    这是他惯用的邀请和试探。

    她若愿意,就会转过身来面对他,任他拥吻。

    若不愿意,就继续背对着他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秦惜受不了了,摘去他的手,“相爷,你我已经和离,此生两讫。明日一别,永不相见。”

    这一波沉默,算她输。

    左右不过是最后再吵嘴斗架一回,以后再也不会有了。

    谁知,他的手,又捞住她的肩膀,在她耳后低低地哑着满是醉意的嗓子道:

    “央央,最后再给我一次,好不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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